她坐在院内天井旁的屋檐下,抬眸看着清澈的雨水滴滴落下。
如此静静坐着,她的怪病症状才渐渐好了下来。
沈诉诉手中拿着一把金丝剪,认真修理着自己面前的花木。
一旦知道活不过二十五岁,她对什么事就都看得很开。
她靠在躺椅里,没去想那些恼人的事。
她盘算着过几日她去春淮楼好好吃一顿,顺带去成衣铺里看看新到的布料,做几套款式时兴的衣服。
——
沈诉诉这里氛围宁静,沈严那边却有些愁眉苦脸。
“刘大人,您是认真的?”沈严正在处理长洲县的公文,听到这话,惊恐地抬起了头。
刘华明从沈府侍女的手中接过一盏上好的茶水,低眸轻轻吹了吹。
他从容说道:“沈大人,我们也是老相识了,你说我是认真的吗?”
“哎呀仁兄啊,还得是你啊,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进得了大理寺。”
沈严低眸将案上的公文合上,沉声说道。
“沈大人话语中暗含讥讽之意,怎么,您觉得这样不妥?”按官职来说,沈严比刘华明低上不少。
他不应当对刘华明的提议有意见。
“从苏州到长洲县一带,已经多年没有在老百姓面前行刑过了。”沈严的语气严肃。
“在百姓面前处决有罪之人,是让他们心怀敬畏,不敢冒险做恶事,怎么你们江南这里,坏了规矩?”
“刘大人你这话说的,当众斩首,难免血腥,更何况多年下来,百姓也不再将此当成可怕之事,反而每每都带着看乐子的心态去观看行刑。”
“罪犯的头掉下来了,血液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,血柱溅得老高,他们拍手叫好,就像是节日里看到了天上的烟火绽开。”
“为罪犯死去而喝彩,有何不可?”
“他们是为‘罪有应得’而喝彩,还是为了‘热闹’而喝彩呢?”
沈严停下手中书写公文的笔,他抬头严肃看着刘华明,两撇八字胡气得抖了起来。
“区区地方县令,想要教京城大理寺做事?沈严,那是叛国之罪。”
刘华明微笑着喝了一口杯中的茶。
“顾长仪之弟幼时就被送到世外武学山门里学武,后来又在军中锻炼,才刚回京,那陪侍在他身边的老奴,应当并未参与这造反之事。”
“造反按律当满门抄斩。”
刘华明慢条斯理说道:“虎符被顾长倾带走,现下他流落在长洲县一带。”
“或许他就藏在这民间呢,那老奴陪着他,有感情,见老奴被当街斩首,我就不信他没有反应。”
刘华明这一招倒是狠毒,就算现在顾长倾失忆了,但见熟悉之人被游街斩首,也会牵动情绪。
沈严眯起眼,那滑稽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。
“沈大人,你心虚了?”刘华明问。
“我心虚什么?我只是哀怜百姓要脏眼睛了。”沈严道。
他起身,提了提自己的腰带:“一切,刘大人做主便是。”
沈严拂袖离开,刘华明低头,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
他捧着手中茶,轻叹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