茹翩翩满脸绯红,羞赧地扭过头去不看正面。她应该立刻爬起来逃跑的,可偏偏身子发软了,手脚不听使唤。
海日古从上向下俯视她,却意外地没有继续占她口头上的便宜,而是哼了声,用脚勾起地上的一把横刀。巧劲一踮,那刀就像懂事似的飞到了他的手里。
银光挂着血迹,闪入茹翩翩的双眼,令她脱力向后跌坐下去。
难道他要杀了她吗?
茹翩翩错愕惊恐地盯着那把刀。这个男人身上的甲袍歪斜挂着,健硕的肌肉透着股子戾气,越发看着不像是个好人了。
他,他到底是谁?
“可惜没时间聊了。”男人嗤笑着吐了句。
紧接着一阵厮杀的骚乱便像狂风一样刮进这空屋来!
看着稀里哗啦涌进来的守城军兵,茹翩翩先是一阵惊喜,可转瞬即逝——
“细作在这儿!在这儿!抓住他!”
细作?谁?
茹翩翩猛地扬起脖子瞪着眼看立在自己眼前的男人,心里只剩恐慌。
海日古看着摇摇晃晃涌来的人头,舔了舔嘴。在血和泥里滚成堆的男人笑了。他没死,那死的就必然是对手。
横刀立前,嘶吼一声,直直飞向人群。
鲜血和刀光都太刺眼,可茹翩翩闭不上眼睛。在一片“锵鎯”炸裂声中,她死死盯着那个男人如鬼神罗刹一般的身姿。只见他手起刀落之处必有残肢人命了断,像一柄劈斩乱麻的快刀,招招决绝,根本不给对手,甚至也不给自己留寸毫退路!
人多势众,气势如虹的分明是对面,可几招过后,茹翩翩就看出了胜负。猛虎冲入羊群,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吧?
男人的吼声和对手的惨叫错杂交织,一队守城军兵约莫二十余人,竟斗不过单枪匹马的伤员。
茹翩翩看得瞠目结舌,竟忘了逃走。等她回神时,空屋中的尸骸以翻倍成堆,血腥之气几乎将她淹没窒息。
跑,快跑,快点儿……
她此时才警醒,抖着手脚踉踉跄跄地往出口爬。求生的本能让血液涌向了刚才脱力的四肢,竟也有了些加速逃走的力量,可同时,也让她的感知变迟钝了,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飞来的刀光剑影!
“锵”一声,似有天雷在她耳边炸开,惊得她猛然一抖。再回头,一个兵丁高举着利刃像从地府爬出的恶鬼一样由上向下瞪视着她,眼里布满血丝,近在眼前,好似随时会将她拖入阴间!可下一秒,他就向后歪倒,僵硬如一块石像,直挺挺地坠落到地上,再也不动了。
茹翩翩停滞了呼吸,仔细一瞧,男人的刀就横在她和那个兵丁之间。而整个空屋里,现在还能喘气的,也只余下她和这把刀的主人。
男人浑身上下的血和泥滚成一堆,鼻息之间,一股煞气喷出。刀尖上鲜血像断线的珠子“啪嗒啪嗒”坠地,那声音滴进茹翩翩的心里,如腊月寒冰,冻得她再动不能。
她救的不是人,是鬼神。
“哼。”海日古吐出浊气,哂笑了一声。他在女人面前缓缓蹲下身来,即便身上的伤处疼得钻心刺骨,他也想欣赏女人吓得失魂的煞白脸蛋。
“怎么办呢?你被当成我的同伙了。”他钳住茹翩翩的脸,示意最新鲜的那具尸体。方才他若慢上一步,那新鲜的尸体就会变成这个女人。
女人抖如筛,说不出话来,本该含情的眼中都是惊恐的颜色。海日古猜她现在一定追悔莫及。
他咧开嘴一笑,饶有兴致地揉捏了一下指腹下细滑的软肉。“你们汉人有句话,叫‘来而不往非礼也’。既然你救了我,那我也不能把你置之不理,是不是?”
茹翩翩猛地颤了一下。比起男人饮血的快刀,这句话更让她毛骨悚然。
可惜,对方并没有给她留任何拒绝的时机。
下一秒,手刀劈风落下。颈侧一痛,她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茹翩翩再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横在飞驰的马背上,手脚被捆着。
周围荒野一片,崎岖颠簸得让她快要吐出来了。轻雾蒙蒙,她分不清时间,只能肯定,自己绝不在留阳城中。
她抬不起头,只能歪斜着瞥见男人小半截身子,从衣着判断正是刚才那个披着人皮的罗刹掳走了她。
至于他是怎么掳她出的城,又要带她去往哪里,她一概不知。
可本能留存的危机感实打实地告诉她,前路凶险至极,不如就从这马背上滚下去赌一赌,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?
但她刚微微动了没两下,男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,一下把她摁着。“我劝你老实点儿,掉下去必死无疑。”
被你带走恐怕也必死无疑。茹翩翩心想道。
可是男人向后压她的手就跟千钧重的石头似的,让她怎么也动弹不能。他竟然还能一边压制她,一边轻松地在崎岖小路上骑驭快马?
早听闻那些草原鞑靼极善骑射,如今亲眼所见,浇灭了茹翩翩最后一点挣脱的欲望。
“救命……救命!